梁烨说着说着,目光就暗了下去,他的嘴角却始终挂着一抹笑容。晏双飞宁肯看他如平常那般,笑得邪魅不羁,虽然有些欠扁,却好过此刻的落寞和忧伤。

    “我现在都记起来了,所以,你不用觉得惊讶……”梁烨强忍着身体里撕裂般疼痛,尽量让自己的话说得清楚连贯。

    晏双飞没再说话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,凝视着他那狼狈的面容里夹杂的本不该有的愧疚。

    是在“情人堤”的时候吗?是在那个时候,她太口直心快,说出了那样一句话?

    ……你要是做了皇帝,我就从了你……

    还是在客栈里,她醉得一塌糊涂,朦朦胧胧中不小心吐露了心里的声音?

    ……可是,可是你是太子啊,我是注定要嫁给你的……

    只是可笑的是,她醒来之后,却忘得一干二净。

    如今仔细回想,似乎是有那么一点模糊的印象。所以,她是不是还说过——我还要做皇后,做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!好不好?

    而梁烨当时说的是,“好”。

    “是因为我吗?”犹豫了很久,晏双飞终于低下了头,湿润的眸子紧盯着手中那带些的丝帕。她害怕听到问题的答案,但是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。

    梁烨很是舒心地笑了,他捋着晏双飞的发丝,舍不得抽开,目光也在她那一头青丝上流连。

    “七七想要,我就会努力去争取——只是,呵,让七七笑话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就算让你放弃你所憧憬的闲云野鹤的生活,却夺那充满血腥的天下,你也这样毫不犹豫吗?!”晏双飞激动地从他怀里挣脱,连退数步,右手高高扬起,指着梁烨的脸。“你怎么就这么傻!为了一个女人,为了一个女人的一句话,什么都不问、什么都不说就去做!你怎么就这么傻呢!!!”

    梁烨咧嘴,好不容易勾出一丝笑容。刚刚抚摸晏双飞发丝的手僵在半空中许久,终于是无力地垂了下来,满是伤痕的五指分开着,微微颤抖。

    “七七,你看,你又吵了。”

    鼻子猛地一酸,晏双飞再也忍不住,放声大哭了起来。对比起刚刚的小声哭泣,突如其来的哭喊声引来了附近的牢卫。为梁烨送信的牢卫好说歹说,劝走了正要赶人的几名侍卫,又朝着牢房看了几眼,揉了揉红痛的眼睛,默默地离开了。

    梁烨看着那几名牢卫没有动晏双飞分毫,总算是缓了一口气。他蹙眉,佯怒道:“你还是这样不安分,万一他们要对你不利,你该如何是好!”

    这分明是嗔怒,晏双飞却只听得出疼爱和关心。她一把拭去脸上才淌下来的泪水,赌气似的吼道:“你都成这样了,还有什么资格管我?!”

    梁烨的眸子骤然一暗,不知是气急攻心,还是毒发得厉害,黑血再次从口中涌出,浸黑了整个下巴。

    “梁烨!”晏双飞慌了神,忙忙趔趄着走了过去,颤抖着手为他擦拭。丝帕才刚刚将血渍擦干净,又是一口黑血涌出,连整块帕子都被染得黑红一片。

    “呵呵,不,不要擦了……”梁烨屏住呼吸,努力将那又要喷涌而出的毒血生生地咽了下去。晏双飞白皙的手此刻已经沾上了那污浊的血液,他不忍心,不忍心看到她的手被弄脏,更不忍心看到她替他担心。